正如我一开始就知道的那样,在我仍然在回忆中流连忘返之时,梅里 雪山和梅里水都成了过去。

走在纽约的大街上,看着 商店橱窗里晃过自己的身影,会觉得一切 如过眼烟云。真的曾经在空气那么稀薄的地方呼吸过吗?真的走过那些在 崇山峻岭之间蜿蜒的羊肠小道吗?真的在日暮时分穿过一片火红的灌木 走进一个叫“格布”的村子吗?如今我走在曼哈顿的大街,这些经历都似乎成了与自身毫不相干的东西,这些问题的真实性与不真实性,意义又在何方?

而纽约,什么时候又会成为过去呢? 每天早晨在地铁上坐在我对面 的肤色不一的人们,在 Lexington 大街上宠物店橱窗里呼呼大睡的灰猫, 地铁站旁边每天散发 Metro 报纸的和蔼的波多黎各人,意大利杂货店胡须发白傍晚时分仍然喝 Espresso 咖啡的胖乎乎的意大利老板,第五大道 Sax on Fifth Avenue 百货大楼圣诞节前后辉煌的节日灯火......我正身处其间,一切都像绵绵无尽的时间本身那样长,然而,什么时候会嘎然 而止,一切都被陈列到回忆的橱窗里,好像 34 Macy’s 圣诞节精美的橱窗一样,美仑美奂,然而遥不可及?

然而也会有这样的时刻,面对过去的文字和图片,感觉自己被回忆吞 没,被一种力量牵引,离开此时此地,走进那个如果不曾去过,就无法想像的远方。没有藏人那样虔诚的信仰,也许我永远超越不了此生此世;然而, 至少,我可以超越此时此地。

2009 3 18 日于纽约 Astor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