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一个年纪轻轻的藏族女孩子下了从香格里拉过来的大巴。我 们一路上聊得很愉快。她请我吃她带的桃子,我毫不客气地接受了;我请 她吃我在香格里拉汽车站外面买的煮鸡蛋,她却摇摇头,说是吃了会晕 车。听说我要去外转,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那很难的。对藏族人来说 都很难。”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想法。” “你信佛教么?”
我迟疑了一下。“半信半疑吧。”我想我从小在思想品德和政治课上学 的都是马克思唯物主义,要现在改投佛门显得十分地先天不足。
“那你为什么要转山?” 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那只是一个想法。” 我不知道转山对于别人意味着什么。我不是藏民,没有那样虔诚的信仰。我只是一个相信自己体力并且好奇的人。我不怕吃苦,不怕一天走 12 个小时,不怕高原反应,不怕在野外风餐露宿。梅里雪山巨大绵延的雪峰 就在前方,矗立在山谷之中显得有些局促的德钦县城背后;那条延续了几 百年的转山路线就在莽莽群山之中。我曾经对别人说,我是一个人类学学 生,抱着学术研究的目的来到这里。但我知道,那只是为这趟师出无名的 转山之旅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似乎是没有目的的,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连我自己也感到错愕,即使在我真正走过外转起点羊咱大桥的 时候,我还十分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这样踏上了外转的旅途。我毫 不怀疑这是一次朝圣之旅,可是,我是朝向何方之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