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画的前世今生

申展/Shenzhan

感谢华东师范大学李明洁教授的支持和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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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木版年画

2019年李明洁赠

大家好。橘子中文，Studio Mandarin。说说好玩的文化。我是纽约华美协进社申展。

猪年伊始，祝愿各位新年吉祥如意。初一已过，元宵节还未到，今天我想接着上次的话题春节，聊一聊年画。

2019年2月5日是猪年的第一天。这个冬天纽约出奇的暖和。晚上我站在公寓的阳台上，抬头可以看见猎户座，北半球冬季星空最亮的星座。我禁不住想像古人们根据月亮的周期发明阴历的时候，猎户座就是这样俯瞰地球了。要是根据某些传说，阴历可是公元前2637年黄帝发明的。四千多年后，在美国的纽约， 我们仍然根据那时发明的历法庆祝中国新年。这样仰望猎户座，就交织着宏大又渺小的感觉。

这个春节，有幸邀请到华东师范大学民俗研究所的李明洁教授来纽约展示她个人珍藏的清代年画，正好可以多了解一下这个话题。

木版画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二世纪的秦汉时代。汉代的时候，神荼和郁垒就已经以门神的形象出现了。木版印刷最早多用于印制佛经，日历，书法以及桃符，到了宋代，市民文化空前发达，木版画也流行起来。宋代名画，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中，有一个“王家纸马”跻身于熙熙攘攘的市集之中。马，被认为是神的坐骑，也是木版画中最早的形象之一。后来木版画干脆就被称做“纸马”，意在承载神灵的形象。在庆祝新年，生日，丧葬，房屋奠基等场合常常焚烧“纸马”以祛恶除邪。后来木版画渐渐增加了自然、儒释道神佛圣贤，民间传说，历史英雄等各种内容。到明代的时候，随着彩色印刷的流行，对彩色绘本书和单页的需求大大增加，更促进了木版画的繁荣。年画作为一种民间艺术到了清代最为盛行。也很可能在此时通过商贸往来流传到了日本，至今学者仍然在争论中国木版画对日本浮世绘的影响。

The Great Wave off Kanagawa’ by Katsushika Hokusai (ca. 1829-1833)
Photo: Katsushika Hokusai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年画的主题常常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普遍认可的美好祝福，比如驱邪，求子福荫，富贵有余等等。下面我们就来举几个例子。

门神

图片来源：网络

最普遍的年画自然是门神。如前所述，最早的门神是神荼和郁垒，在公元前3世纪记录神鬼方术，荟萃珍奇博物的地理风俗经典《山海经》中就有记载了，并赋予了看守门户，祛除鬼怪的职责。相传唐太宗把他最信任的两位将军，秦琼和尉迟恭的画像贴在自己门外作为护卫。随着雕版印刷的发展和木版画的流行，两位将军也进入了年画，成了护佑普通老百姓家的门神。

门神钟馗，桃花坞年画，清代（1644-1912），李明洁藏

还有一个广受欢迎的门神是模样很凶，会捉鬼的钟馗。比如这张年画里的钟馗穿着古代的官袍，手持宝剑，高举过头，更显示其捉鬼的特殊本领。

百子图，桃花坞年画，清代（1644-1912），李明洁藏

这张桃花坞的《百子图》通常贴于女性内室，表达了对子孙绵延，家族兴旺，香火永继的祝愿。

莲年有余，杨柳青年画，清代（1644-1912），李明洁藏

这张《莲年有余》意在祝愿新年物质丰厚。中文当中“鲤鱼”的“鱼”与“富余”的“余”同音，所以“有鱼”也就是“富足有余”的意思。此外，白白胖胖的小男孩自然也象征着对多子多福的期盼。第一个字“莲花”的“莲”，指代莲子，也象征着求子。

在中国的传统中，年画是为了普通的农民和城市居民而发明和发展起来的民间艺术，它们根据情景生产使用，很少能像士绅欣赏的中国绘画一样作为艺术品保留。不过，木版画自清代以来经过四百多年的发展，在技术、风格等方面也形成了自身的特点。“南桃北柳”的年画，即南方的代表是苏州桃花坞，北方的代表是天津杨柳青，至今仍享有盛誉。

到了19世纪末，随着更高效率的西方印刷术传入中国，木版画作为一种传统工艺逐渐衰落。不过在20世纪20年代一些反映日常生活新事物的年画带来了短暂的复兴。比如在《铁马行走》年画中，自行车这个当时的新事物也进入了年画。的确，作为民间艺术，木版画对于社会的反应是直接而迅速的。

或许正因为如此，20世纪30年代，当中国社会经历剧烈动荡的时候，木版画也发生了剧变。在著名文学家和社会评论家鲁迅的积极倡导下，当时的木版画运动转而采用了欧洲现代风格，成为号召社会变革的媒介。与色彩艳丽，充满美好祝福的传统年画相比，1930年的木版画运动以黑白为主，视觉上更严肃，以达到反映当时激烈的，甚至是暴力的社会冲突的目的。

怒吼吧，中国！李桦, 1936

来源: https://aphelis.net/li-hua-china-roar-1936/

今天，桃花坞和杨柳青的木版画社仍然继续着已经有两千多年历史的传统，生产精美的，富有艺术表现力的木版年画，保持这门古老技艺的当下生命力。时代变迁，人事皆非，然而，最重要的价值——祛除邪恶，家族兴旺富足，子孙绵延，等等——对于所有的人，不论贫富，仍然保持着其普世的意义。年画，通过明丽的色彩，生动的形象，把这些价值观直接而具体地表达出来，让所有人，不论学识如何，都能一眼看懂。从这个意义上说，年画也可以说是最普世的大众艺术。

你的家里，贴年画了吗？

纽约Astoria

2019年2月15日

资料来源：

文汇报春节特辑：当我们赏析年画时，心手相传的，是看得见的美好生活 李明洁

桃花坞年画不光承载农耕文明，也深植于市民文化繁盛的都市 李明洁

姑苏版与浮世绘：传说抑或论题 李明洁

木版年画集成总序 冯骥才

中华文化元素：节庆 萧放，长春出版社，2016年

History of Japanese Woodblock Prints, Kelly Richman-Abdou
The invention of woodblock printing in Tang and Song Dynasty

Lesson Plan: The Ukyio-e and Japanese woodblock print

History of Chinese Woodblock Printing, Stephanie Przybylek

Woodcuts in Modern China, Teach China, China Institute